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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十三9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1/12/5 12:15:27

接生

楚绯也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红着一张脸看着凌绛红。凌绛红看见这张绝美的脸,忍不住又亲了起来,楚绯低沉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注意力被分散出去了一半,外面有人来了?

“哎哟……”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楚绯和凌绛红,是太监?

两人对望一眼,楚绯履顺了自己的气息,对着门外问道:“公公深夜来我这里有什么事么?”

“十三大夫,朝凤宫的娘娘快要临盆了,皇上要召集所有的御医一同过去。您还是快些收拾了去吧……耽误了龙种的诞生可不好,出了什么事儿,没人背得起这罪……哟,你别咬我,我不进来。”太监的话是远远的传来的,想必是被小白盯着,一直进不来,现在只好远远的喊话。

楚绯也应了一声:“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劳烦公公稍等一下。”

凌绛红心中恼恨得直想把外面那个太监宰了,或者再阉个十次八次。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转头望着已经匆忙穿衣服的楚绯,一脸哀怨,怎么就这个时候停了。

楚绯也挺无奈,抱歉的望着凌绛红笑笑,不知如何安慰,现在她自己也顶郁闷。

“有新的皇子诞生了,也是好事。”想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废话。

“好什么?他濮阳荣圣儿子那么多,又不差这一个,早不生晚不生。”凌绛红望着楚绯那眼神,哀怨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别这样……”楚绯一边系着自己氅上的绸带,一边低头吻了吻凌绛红嘴角,“这里是皇宫,我们今日本来就太放纵自己了,万一没有小白,今晚可是要出事的。”

凌绛红反手拉下楚绯的脖子,狠狠的又亲了楚绯几下,才道:“回来你得给我补补。”

“嗯?”楚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发泄不出来,伤身!”凌绛红气闷的说道。

“……”楚绯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最伤身的是她好不好……

出了门,楚绯不担心凌绛红被发现行迹,所以也没多叮嘱凌绛红什么,而是匆匆跟着太监走了。

那太监便是当日要欺负楚绯被楚绯反整的那一个,见楚绯出来,一脸愤愤不平:“这畜生这么凶狠,怎么能养在宫中……我说十三大夫你穿个衣服怎么这么慢?”

楚绯心里尴尬,心道这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可你太监始终是男人,这么跟一个女子说话,还真不把自己当男人了。又庆幸夜色昏暗,太监看不清自己脸上红的诡异,现在也没了和太监斗嘴计较的心思。低着头不吱声,只跟着太监后头疾步赶路。

太监觉得奇怪,这楚绯今日怎么不跟自己斗嘴了,顿时觉得好无趣,也没了话头,两人都沉默着走在偌大的皇宫里,因为某一个角落,正闹开了锅。

朝凤宫的娘娘并不得宠,皇帝去她那里的次数也不多,不过皇帝急于增加子嗣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在临幸众多妃子的时候,很少燃一些麝香。麝香可导致女子无法受孕,顺便还有催情的功效,如果帝王不希望这个妃子怀上自己的孩子,便会叫人悄悄点上一盘麝香。这是楚绯入宫后才发现的,也是很多妃子尽管费尽心机,却始终无法怀上龙种。

麝香贵重,也仅有皇家用得起,民间偶尔会出现,仅有那些大型青楼的头牌用的起,换做普通的风尘女子,多用红花这类药材熬制的汤剂,可是饮多了不但伤身,还可能导致终身不能生育。

楚绯心里清楚,话却不好说出来,这等私密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御医能多嘴的,况且皇家这么多年都这样,她没理由坏了这规矩,用麝香也算好的了,万一被戳破了换做别的药物,可能对身体伤害更大。

这位娘娘运气好,次数不多,肚子却争气,怀了龙种,现在临盆在即,也难怪皇宫里会紧张。楚绯到达的时候,其他御医已经来齐了。

濮阳荣圣也在,但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是皇帝,沾不得这等污秽。楚绯是女子,比其他御医还要方便些,入了内室,

情况比她想的要遭,这朝凤宫的这位娘娘,身体很虚,孩子生不下来,难产。楚绯蹙眉,她的情况和自己娘亲的情况有些像。只是她稍微要好那么一些,楚绯把了脉,就要开方子。

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楚绯,外面的几个御医已经开了方子了,药在熬,为了尽快把药给这位娘娘服下,连药炉都搬到了门口,几个太监宫女在忙着。

楚绯抬头问宫女:“他们开的方子呢,我要看看。”

宫女指指外头,意思是方子不在她那里,楚绯知道在宫中说话要小心,点点头,走出去向一旁煎药的太监要方子看。结果刚才领楚绯来的小太监立刻将楚绯拉到一旁,低声责怪道:“十三大夫,别怪我不提醒你,这宫中的事不是你想了算,其他几位御医的方子是得了皇上默许的,您人来就好,有事也不会让您担着,就别多管闲事了。”

楚绯挑眉,若是凌绛红在,会发现这个动作像极了她自己,也许是两人相处久了,眉眼神情都会慢慢的相似。

“什么意思?”

“十三大夫,您是外头来的,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叫您大夫不是因为我看不起您,而是我觉着您是真正的大夫,在看病,那些个……”那小太监顿了一下,话不敢说的太直白,“皇上不是很宠这位娘娘,但是孩子是要的,您懂我意思么?现在孩子难产,大小平安到还好,若真有什么事,一定是保住小的不留大的,十三大夫,我知道您心地好……不过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明哲保身的要好。”

又是要小的不要大的,十三想到自己娘亲,胸口卡着一股子怒气,难以咽下。女子难道就被当做生育的器物么?

可是这小太监虽然平日里跟自己斗嘴过不去,倒也对自己不错,想来这宫里也没什么人能像她这样跟他聊天吧。

“谢谢你,这件事我知道分寸,倒是你,少说些话,免得引火烧身。”楚绯比之刚下山那会,已经沉稳多了,处事不惊,尽管心里愤慨至极,可面上却没露多少神色。

“我这不是提醒你么……你看上去那么笨,不过心好……”小太监撇撇嘴,甩了自己手里的拂尘,不管楚绯了,这个人屡教不改,笨死了。

楚绯还是跟煎药的其中一个宫女拿到了方子,楚绯定睛一看,金箔、银箔、麝香、朱砂、青皮等十几味药材,方子是催生滑胎的没错,可是份量重了许多,而且多了一些本身药性就有毒的药材,还有一些药物大寒,对身体虚弱的产妇非常不好。

楚绯前几日为这个妃子问过诊,那个时候她指甲青色,小腹剧痛,是患了六七日的热病,现在观这位娘娘的情况,口中已经泛起白沫,脏腑极热不能顺下,很容易导致胎死腹中。这几个御医开的方子,也的确能在最短的时间不顾产妇的安危催生。

但是楚绯却并不想这么做,她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一名太监,拿出皇帝给她的暖玉道:“这些药全部倒掉,按照我写的方子重新煎,如果有人阻拦,就给他们瞧瞧这个。”

太监识得那是皇上给楚绯的特赦,不敢怠慢立刻拿去就办,其他几位御医心中不服却无法多言,不过这事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到时候皇子生不出来,正好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楚绯身上,一群人一副袖手看好戏的姿态。楚绯也懒得理他们。

方子上开的是红花、官桂、熟地、当归、雄黑豆、莪术、赤芍、蒲黄、干姜这九味药,这是一道玄明留给楚绯的验方,以前楚绯也用过,在救治那个产后百节疼痛的村妇的时候。方子不外传,其他人自然不知。

在此方的基础上,楚绯又加了滑石、榆皮各一钱,冲水煎药汤七分后,又加入陈酒三分,和药三钱。叮嘱了宫女要趁热给难缠的这位妃子服下。

楚绯则进了内屋,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以鬼门十三针的针法帮这个妃子稳住胎气,缓解疼痛以及拖延时间等药来了,急送一副就好。

这个妃子姓姒,并不是民间选秀入宫的,家中也有权贵在朝中,想是为了进一步稳固势力,送了姒妃入宫。但濮阳荣圣一来不喜欢姒妃,美则美,可惜多了些心机。二来,牵涉了她家族的势力,若是她生下皇子,再母凭子贵,濮阳荣圣反而不太好控制这方的势力。

所以濮阳荣圣默许了御医们的那张药方,难产而死,也说得过去,孩子随便丢给一个没有背景的昭仪抚养。既可以得到一个儿子,又解了姒家坐大的危机。

此刻的姒妃看见楚绯,就像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很聪明,也有些心机手段,不然不能得到濮阳荣圣的临幸。不过从刚才几个御医的态度上,她就知道皇帝的意思。有些心死,却看见突然来到的楚绯,改了方子,几针就缓解了她要命的疼痛。

她和楚绯接触过一两次,看得出楚绯的为人,所以才想到这个时候向楚绯求救。

楚绯被扯住衣角,无奈转头看向姒妃:“姒妃娘娘,我现在去看看你的药,你尽可放心,我只是尽一个大夫的责任,其他的,我不管。”

姒妃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头发紧紧的贴在面颊上,样子很是狼狈。可这个节骨眼上,谁都顾不了许多,何况自己的仪容。

姒妃不知道为什么,很相信楚绯的话,只要楚绯说了,她就信,也安心的放开了手。

楚绯出去,药已经煎的差不多,她为了防止有变,亲自尝了一口药,觉得没问题,才端进去给姒妃喝下。

当晚,第十二位皇子诞生,母子平安。

姒妃

楚绯又替姒妃把了脉,看了没什么大碍,才留下另一张药方给姒妃的贴身婢女,是用于以后姒妃调理身体的。

人差不多都散光了,只剩下原本朝凤宫里的几个婢女,还有太监在外头打点一些剩下的事情,将楚绯所开方子的药渣包好送去太医苑,以便将来出事还留下证据。原本喧闹的朝凤宫一下子门可罗雀,而那濮阳荣圣自始至终没进来看过姒妃一眼。

小皇子早被奶娘抱走,送去给皇帝过目。这几日也是由奶娘和其她皇妃照顾,姒妃自己反倒看不见孩子,这也是宫中女人的悲哀。不得宠,连见下自己亲儿都困难。

姒妃虽然虚弱,但还能说话盯着楚绯道:“为什么救我?”

“我只是不想再遇到一次这样的事情。”楚绯拍拍姒妃的手背,温和的笑道,“当了娘亲的话,少争一些,才是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这样的地方,难道不让人寒心么?你愿意自己的孩子有和你一样的遭遇?”

姒妃楞了会神,以前这样的话她一定听不进去,可是现在做了娘亲,想法确实不同了,何况经历刚才那么一遭,楚绯说的没错,是人都会寒心。

“孩子是你的,和别人无关,只是这样。”楚绯歪着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姒妃点点头,楚绯的意思她明白,不要再多想濮阳荣圣了,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怎么争取也没有用,但是这个孩子是自己生的,永远不会变。

“谢谢你。”姒妃笑了起来,想通了。

“我是大夫,尽力救人是应该的。”楚绯含笑回答。

“可是那番话,不是每个大夫都会说,我懂你的意思,与其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储位头破血流,我更想他好好长大,平安健康就好。其实我也不想他成为和皇上一样冷血的人。”姒妃比一般女人聪明,楚绯也乐于与她多说几句话,所以今日话才多说了两句。

她替姒妃掖好被子:“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姒妃看着楚绯离开的身影,开始好奇,楚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年纪这么小,又好像真的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什么东西,看的都比她还透。

“也许,是因为你一直没有争的心吧。”姒妃暗自叹气,累极了便沉沉睡去。

楚绯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凌绛红竟然还在,已经趴在楚绯床上睡着了,小白也蜷着身子盘在凌绛红脚边。

楚绯轻手轻脚的走近,蹲下来仔细看凌绛红的睡颜,挺翘的鼻子,修长入鬓的眉毛,浓密的眼睫毛,还有薄而性感的双唇。凌绛红睡着的样子很无害,敛去了一些醒着时候的锐气,更容易接近,也更让人疼爱。

楚绯忍不住俯下身,偷偷去亲凌绛红的眼角,继而延续到双唇,慢慢的感受到凌绛红的回应,脖子上也被缠绕了双手,两人相互拥着,缠绵而温暖。

“醒了?”楚绯望着凌绛红,替她撩开一缕挡在眼前的发丝。

“嗯,这么久,怎么样了?”凌绛红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算是让自己清醒了。

“姒妃难产,不过大小平安。”楚绯微笑着回答,抬头瞄一眼小白,它还睡着,“真没警觉性。”

“那是因为回来的是你,它知道的,不过懒得动而已。”凌绛红捏住楚绯的鼻子,小狐狸可坏了,跟楚绯一样坏的很。

“你什么都知道……”楚绯站起来坐在床边,和凌绛红依偎着,“怎么还在?”

“不放心你。”凌绛红叹口气。

楚绯心中感动,自己娘亲的死一直让她有阴影凌绛红特意留下来没走,就是担心自己想不开。

“我没事。”楚绯的脸贴着凌绛红温热的刚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手,“绛红,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管我这些小事,可我没想到你对我每一件事都那么细心。”

“能不上心么,从小习惯了,你的吃穿用,哪一样不是我亲自过问的。”凌绛红想来也觉得自己很好笑,跟楚绯的娘似得。

“……”楚绯脸一红,想到小时候跟条尾巴似得跟在凌绛红后面,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你还害羞什么?”凌绛红捏住楚绯的脸,“也许我们都应该庆幸那段无忧的日子,否则也不会走到一起。”

楚绯觉得凌绛红最近越来越感性,不过她喜欢这样的改变,两个人,不能天天见面,偶尔的相见就变得格外珍贵。比起皇宫中的这些女人,楚绯觉得自己要幸福得多,至少自己所爱的人,心里只有自己一个。

窗外天色开始泛青,预示着天就快亮了,凌绛红揭开被子下床:“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了行藏。你忙了一晚,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我把小白抓出去给你看门。”

“嗯。”楚绯点点头,她的确有些累,抱了凌绛红一会,才放开手,“你小心些。”

“我知道。”凌绛红笑着捏住楚绯的脸,亲了一下,便跃出窗户离开了。

楚绯脱了鞋袜,钻上床,被子里还有余温,还有凌绛红留下的气息,让她很安心,紧紧裹住自己便睡下了,这一夜发生太多事情。新皇子的出生,朝中怕是又要不太平了。还是趁着事发前,好好养足精神才好。

楚绯再次见到姒妃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日,姒妃做完月子,人也健康了许多,正在花园里散步,一旁的乳娘抱着小皇子。

“十三。”姒妃眼见,看见路过的楚绯远远的叫。

“参见姒妃娘娘。”该有的礼仪还是需要的,楚绯走上前躬身行礼。

“起来吧。”姒妃笑的很温和,“我叫你十三,没突兀吧?”

“倒是没有,挺好。”楚绯站起身,走到姒妃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脉上。皇宫里御医多数是男子,若要给哪位娘娘搭脉,那叫请脉,是必须先申请,征得同意,而且一旁必须有宫女或者太监在场。

楚绯从宫外来,也没有人跟她提过这方面的注意事项,而且她本身是女子,就没了这层顾忌。

可这样却让姒妃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楚绯的手微凉,想必是在屋外走了一段时间了,不过触在皮肤上并不难受。

“怎样?”姒妃微笑着问。

“好多了,不过最近天气转凉,娘娘来这里坐坐的时候最好带个软垫,避免直接接触这冰凉的石凳。”楚绯挽着袖子回答。

“十三,你也坐,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上次救了我一命。”姒妃点点头望着身旁的宫女,宫女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楚绯撩起衣服的前摆,也坐在了姒妃旁边。

“要看看小皇子么,他可是你亲自接生的。”姒妃忽然提议。

“是呀,娘娘最近总念叨着要让小皇子跟大人您认个亲,这样以后小皇子也有了照应。”一旁的宫女一边给楚绯倒茶上点心,一边插嘴道。

“呵呵,认亲就不必了,不过小皇子和我也算有渊源,日后他若有事,我能帮的一定帮。”楚绯明白姒妃的苦心,这样也算给了姒妃一个承诺,她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何况她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只不过体谅的是姒妃这份做娘亲的苦心,才答应下来的。

“也好,有十三你这句话就够了。”姒妃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又换了话题,“听闻十三你喜欢吃些精巧的点心,这些是我特地给你留的,不是御膳房的厨子做的,你尝尝。”

楚绯看见一只精致的小碟子里堆着几块圆形的酥饼,正面撒上了香脆的芝麻,背面是千层酥,中间不知裹了些什么,不过仅仅卖相就很诱人。

“这是?”宫里的吃的,不都是御膳房管的么。

“刚才娘家来了些人,想看看小皇子,顺道给带了点吃的,这些都是我家乡的小吃,平日里皇宫是吃不到的。”姒妃将碟子往楚绯面前推了推,“尝尝。”

楚绯捏起一块,塞进嘴里,里面包的是豆沙,不过这豆沙很细,很甜,慢慢的融在嘴里,豆沙外层还包裹了一些糖衣。楚绯一直嗜甜,她有点意外的抬头看姒妃,竟然还记得她的喜好。

“谢谢,很好吃。”楚绯又喝了一口茶,茶是清香可口的花茶,冲淡口腔里的腻味,这样看来,姒妃是个很细心的女子。

这个时候,乳娘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并提醒姒妃道:“娘娘抱抱小皇子,一会就送他走了。”

姒妃脸上一闪而过一些落寞,隐藏的很快,因为在皇宫中,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很危险的,她怜爱的接过小皇子,抱在手中,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楚绯看得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的记忆里,娘亲也是这般对自己又疼又爱,不知道娘亲有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楚绯借故被风沙迷住了眼睛,悄悄的揉了下眼角,在这样的地方,她是不愿意示弱的。

“十三,要看看么?”

楚绯点头,凑过头去,小皇子长的很可爱,白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刚生下来那样子皱巴巴的。而且那双小眼睛,黑而透亮,很像姒妃的眼睛。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很深的墨染的黑色,随着年龄越大,颜色越淡,许是因为看多了世界的黑暗面,就不在那么纯粹了,到了老了的时候双目完全是混浊的白色。

楚绯没敢伸手去捏一捏小皇子,她对小孩子还是有点恐惧的,总觉得太脆弱了,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他们。

后来小皇子在乳娘的催促下,被抱走。姒妃仍然依依不舍的看着小皇子离开的方向。

管莫

“小皇子还不能交给你来带么?”楚绯有点好奇,姒妃好歹也是个娘娘。

“十三,你知道我的姓氏怎么写么?姒这个姓,云国第一任女王赐的,以女为尊,到吟忆这一任,再次受到重用,可是到了现在,我们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才会想到让我入宫。只不过皇上对姒家的势力还是有所忌讳的,小皇子怎么可能由我带?”姒妃苦笑一声,“我不争,我家里也不会放弃,索性我倒不如让小皇子离我远一些也可以远离这些纷争。”

“这样不觉得委屈么,你就不能每天见到小皇子,你自己的孩子,不能在自己的身边长大,也许以后他对你很亲疏……”楚绯对身为人母的心情还是很好奇的。

“委屈?娘亲为了孩子,什么委屈都能忍受,十三,我发现你对这件事似乎很有兴趣。”姒妃也很敏感,见楚绯兜着圈子一直在问这个问题,就引起了好奇心。

“呵……也不是感兴趣,只是想知道,我娘亲在生我的时候,遇到的是同样的状况,难产,可是我爹说要小的不要大的。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救娘亲一命,不同的是,我生来是个女娃……”楚绯低着头,叹息了几声,“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就是很想知道娘亲对自己的孩子有多爱,我有点怕我娘亲会责怪我。”

“十三,别人我不知道,可是你娘亲一定不会,你这么善良,一定像你娘。你想,我都可以为了孩子不顾一切了,如果给你娘选,她也一定要你,甚至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不是么?”姒妃第一次听楚绯说她自己的事,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日楚绯执意要救自己。

“是啊,也有人跟我这么说过。”楚绯微笑的认同。

“谁呢?”姒妃眼珠一转,似笑非笑,“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呵呵,姒妃娘娘聪明绝顶,不过我可没有承认。”楚绯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毕竟她和凌绛红的关系还是不宜暴露。

姒妃只当楚绯有自己的难处,知进退的人,比如姒妃,就会在这个时候止住话题。

“十三?”

两人还打算再聊,被一个声音打断。回头一看,是濮阳荣圣过来了,可能见两人聊的很投契,所以没有让太监通传。

姒妃忙站起来躬身:“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姒妃刚替朕生了十二皇子,身子弱,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濮阳荣圣瞥向楚绯,“十三和姒妃很谈得来么。”

楚绯这才向濮阳荣圣行礼:“臣,参见皇上。”

“嗯。”濮阳荣圣盯着楚绯,“十三,我的建议,你考虑过没有。”

姒妃有点奇怪的看向濮阳荣圣,又望着楚绯,见楚绯表情怪异,隐隐就猜到濮阳荣圣指的是什么。若换做以前,她兴许还会嫉恨楚绯,但是今时今日,又知道了楚绯早已心有所属,实在为对方捏把汗。这濮阳荣圣故意在她面前向楚绯提这件事,一是为了逼迫楚绯,二是利用自己将这件事在宫中传开,好给楚绯增加一些压力。

但今天,姒妃低着头,没看濮阳荣圣,心中暗自冷笑,濮阳荣圣,看来你这次要枉做小人了。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太聪明,猜得透你的心思,对你的情形了如指掌,还有我背后的姒家,是你的一大心病。可是楚绯这样的人,怕是你更加掌控不了的。

“皇上,我上次便说的很清楚了,再说第二次也是一样。”楚绯抬起头,和濮阳荣圣对视,眼里有着不可动摇的气势,这方面她不能退缩,不能低头。

“是么?”濮阳荣圣眼神愈加阴沉,“你敢抗旨么?十三,你的才德足以做一国之母,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属。”言下之意我一道圣旨下来,你不得不从。

“皇上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么?作为帝王,像自己的臣子逼婚?”楚绯对濮阳荣圣的眼神好不退缩,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

“放肆,你这样说话,是对朕大不敬,你不怕朕斩了你?”

“恐怕皇上是自己先不自重吧……”楚绯这话是要被斩头的,没人敢跟濮阳荣圣这么说话。不过濮阳荣圣话说到这个份子上,楚绯也不想再给面子。

“你还真不怕死,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朕要杀人,还可以不需要理由。”濮阳荣圣忍住怒气,瞪着楚绯。

“所以皇上是想做个暴君,昏君,而不是贤君,明君,对么?”楚绯上前一步,毫不示弱。

“你……”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自己被扣上暴君昏君的罪名,濮阳荣圣狠狠的甩开袖子,“我会让你自愿跟着我的。”

说完领着太监离开了花园。

楚绯叹口气,又是一个麻烦,只不过她从来不认为濮阳荣圣的威胁会干扰到她,楚绯,不是人人都可以逼迫的。

“十三,你这样,一个不小心要掉脑袋的。”姒妃拍拍楚绯的肩头,“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他现在得不到你,才对你百般容忍……”

“我明白,姒妃,你觉得我这张脸,美么?”楚绯含笑望着姒妃,眉目生情,连同为女子的姒妃也楞了一下,脸色微红。

“美……”说这话,竟有些尴尬,又有点好笑,“你刚才那一笑,差点连我的魂都勾去了。”

“可是我娘亲比我更美上百倍,我爹得到后,怎么对我娘亲的?我娘那样的女子,任谁得到了,不会百般疼爱?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他和我爹差不多是同一类人,我怎么会将自己交给他呢。即便是我死了,也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去死,而不是像我娘亲一样,命运被别人所掌握。”楚绯牵动嘴角,想笑却很苦涩,“岁月流逝,容颜易老,我们所看见的都是表面的虚幻,我相信情可以至死不渝,但我却不信他们这样的人心中有情,我等的那个人,不是他。”

楚绯要的不是短暂容颜所得到的一切,她只记得凌绛红将她从马棚里抱了出来,教她做人,教她如何读书识字。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这等吸引人的容貌,才华,甚至没有人愿意将她当做一个人看。也或许凌绛红是为她的容颜迷醉,但那仅仅只是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凌绛红爱的全部。所以楚绯会说,她等的那个人不是濮阳荣圣。

“我以往真的是坐井观天,接触你之后,我却发现,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眼界都不同了。”姒妃也微笑着看向楚绯,“十三,你放心,你对小皇子有承诺,对我们都有恩,我也会对你有承诺,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不惜一切代价帮你。”

“不用。我有我的身份,我有我的筹码,皇上也不能轻易动我。”楚绯握住姒妃的手,“你们都好好活着我就很开心了,是你让我更加了解了身为娘亲的那份心情,我这一世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不过……我可以感同身受。”

“没有这个机会?”姒妃有些不明就里。

楚绯自然不好说,和凌绛红在一起能生出娃娃来才怪,只得转了话题。叮嘱姒妃小皇子刚出生,又是催生的,所以体质会比平常的小孩子弱一些,要注意哪些。

“如果小皇子发高烧,千万别随意用药,有些小孩子是会出现这类高烧的现象的,不过不用吃药自己就会退下去,若是无知的擅自用药,反而对小皇子有损伤……”楚绯一一叮咛,姒妃细心记下。

天气逐渐转寒,楚绯天生畏寒体质,每次出门都要裹得厚厚的,外面还要加上一件氅,里面还裹着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小白这个天然暖炉是绝不离手的。

可是帮皇帝撤换御医的事情还没办完,一来阻碍太多,仅仅这些日子,私下见她的官员,甚至连皇妃都悄悄找楚绯,不是要楚绯留下谁,就是给楚绯举荐谁。二来是没有背景又医术高明的大夫难找,天下医者尽出鬼医门,楚绯不想再将鬼医门牵连进来。

其实合适的人选楚绯已经找好了几个,与鬼医门牵连不深,不算鬼医门的嫡传弟子,年轻,但是的确有些本事。只不过现在还差一个资历深有经验的,毕竟大夫这一行,很多需要靠阅历,靠经验,把脉这等事,也是要摸过无数个人的脉搏,才慢慢有了本事的。楚绯需要一个这样的老大夫镇住场面,好在她以后离开皇宫也安心些。

楚绯要去找的这个人,是她打听许久才打听到的一位神医,叫管莫。据说这位神医无须把脉,仅靠目视,便能一一断出来人得的什么病。

《难经》中说,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普通的大夫,甚至包括楚绯,也仅仅只能做到切而知之,这位大夫又高了几个层次。可见这望闻问切中望其实是最高境界,以武功做比喻,可谓已臻化境。

楚绯听闻这位神医有个怪癖,一日只医三位病人,至于他的医术那里学来的,就更传奇,早年这位神医也只是个普通挑山夫,一日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本医书,看来了以后颇有心得,便孜孜不倦的研习,博览群书,又融会贯通,自己也尝试着给人看病,不过他没有正统的医家传承,所以不会切脉。却有着所有大夫梦寐以求的本领,就是仅仅以眼睛便能来断症。

就如同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将病人心肝脾胃肾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楚绯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将这个神医请出来,倒不是她真心替皇帝办事,而是找不到一个足以替代自己的人,她如何脱身。今日她就打算先去探一探究竟。

童趣

楚绯到达的时候,神医的医馆已经关门了。今天三个病人都看完,楚绯微微一笑,冲门前的药童道:“我想见你们师父。”

药童抬头咋一见楚绯,还以为天上来的仙子,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回过神,红着脸道:“师父今日看足三个病人,不出诊了。”

“没关系,你将这个交给你师父就好。”楚绯递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小条。

“嗯。”小药童跟着转身进了屋子。

楚绯站在原地,微微敞开了一些氅的边缘,小白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伸出来,又缩进去,看来是觉得楚绯怀里比较温暖。

楚绯朝着小白吹了一口气,小白抬起头,凑近楚绯脖子,蹭啊蹭的,像是在撒娇,楚绯被逗得咯咯直笑。

好一会才发现药童傻乎乎的站在一边,楚绯歪着头,避开小白不听话的舌头:“你师父怎么说?”

“师……师父说,请……请你进去。”药童使劲甩甩脑袋,一个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一只精灵的白狐,难道真的遇见狐仙了?

“谢谢你。”楚绯冲摇头笑了笑,转身入内。

推开门,楚绯就感到阵阵暖意,房子里燃着药炉,暖烘烘的,楚绯才敞开些氅风,让小白自己下来走。

小白跟在楚绯脚边打着转,楚绯拍拍它的头,才入了内室。

“管大夫?”楚绯轻轻的试探了一声。

“你就是给我纸条的人?”管莫上下打量了几眼楚绯,有些不信,因为楚绯年纪太小。

“这方子是你想的?”管莫又问。

“嗯。”楚绯点头,她给的这张方子正是当日帮姒妃催生的那张。

“本来是一张验方,不过你用的很好,很多人拿了验方当做能治百病的万用方,却不知变通,结果害人不浅。”管莫赞道。

“管先生没有别的意见么?”楚绯笑问,叫先生,明显是将管莫当做同行里的长者。

“你都已经给病人施症了,我还能说什么?”管莫又仔细盯着楚绯的脸看了一会,“你身中奇毒?”

楚绯心下一惊,没料到管莫眼睛这般锐利,点头道:“是,管先生有何看法?”

楚绯一方面想考验一下管莫,另一方面她对这个毒也确实有点束手无策。

“这毒……”管莫又看了楚绯几眼,“我不会解。不过你应该知道一句俗话,既来之则安之,你的毒是先天便有的,虽然不可解,却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也许有其它机缘巧合也说不定呢?”

楚绯也没有失望,本就是随缘的事情,不过管莫接下来的话的确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多谢管先生教诲。”楚绯微微躬身。

管莫又瞥见楚绯身边的小白:“能带只白狐在身边的,只有一人,你是鬼医门的掌门,人称鬼医十三?”

“是。”楚绯点头。

“找我有何事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楚绯的样子一点都不想为了自己的毒来找自己的。

楚绯简略道明来意,管莫摆摆手,两个字,不去。

楚绯也不问为何,换做她,她也不想去。

“那我下次再来拜访。”楚绯知道要花点耐性与管莫去磨,何况要一个人做一件他不愿意的事情,就得抓住对方的弱点,这是凌绛红教的,她很担心被管莫拒绝。

来之前去问过凌绛红的意见,所以现在楚绯是有备而来。

第一次,她只是让管莫认识了自己。第二次,她来找管莫的时候门前的药童已经不再做任何阻拦,第三次来找管莫的时候楚绯带出了一本宫里收藏的医书,民间是看不到的孤本。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楚绯都会带来一些只有皇宫里才能看见的医书,但是楚绯常常只带了半本,后半部就说留在宫中拿不出来。

管莫哪里不知道楚绯钓着他,但自己平日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对医术十分精研。凌绛红教楚绯,管莫是自学成才,若不是爱极了医书,也不会看的如痴如醉,再慢慢变成大夫。

民间的医书毕竟有限,很多珍藏的孤本在皇宫,用这个勾引他,第一次给他带了完整的一本,给些甜头,慢慢的只带半本,让管莫抓心挠肝的受不了,就有条件谈下一步了。

楚绯看着管莫的变化,不得不佩服凌绛红的手段,连管莫这种活了一大把岁数的人,都被凌绛红耍的团团转。当然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楚绯前后真的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春去秋来,好不容易逼着管莫自己开口。

接下来才与管莫谈下一步,她知道管莫这种脾气的人油盐不进,在皇宫里呆不久,所以给管莫的条件便是,皇宫收藏的医书随便他看,直到看完为止,走之前,管莫必须带出一个能传他衣钵的徒弟。

这个条件并不为过,相反让管莫觉得更人性化,没有被要求困在皇宫一辈子。只是他也明白楚绯的苦心,皇宫里一整个库房的医书,全部看完至少要个两三年,楚绯挑的那些年轻的御医也是十分有慧根的,带出几个没什么问题。

当下答应了楚绯的要求,这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楚绯与皇帝有三年之约,管莫也不急于进宫。

但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楚绯第一次见过管莫以后,抱着小白离开,便去了凌绛红那里。

不无意外的见到了慕紫芝,两人算是第一次照面,慕紫芝尖叫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活见鬼,楚绯和流树盈太像,尤其是楚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成熟,气质也开始接近流树盈了起来,算起来这个冬天过去,楚绯已经十七了。

凌绛红不满的皱着鼻子,这个慕紫芝的声音好吵,她拉过楚绯的手,冻得有些凉,忙道:“怎么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先进屋暖暖。”

楚绯回头与慕紫芝对了一眼,才点点头,跟着凌绛红进屋。

“来的时候,我仔细注意了,没有人跟着。”楚绯放开小白,小白兀自钻到暖炉下面打盹。

“没事。”凌绛红帮楚绯解开外衣,看她裹得圆滚滚的就觉得可爱,“鸣凤宫这里还没人敢监视。”

“哟,小两口真甜蜜。”慕紫芝跟着进屋,看着楚绯和凌绛红酸溜溜道。

“咦?”楚绯疑惑了一声,望着凌绛红。

“别理她,她自己死活赖在这里,赶也赶不走,你当她不存在就可以了。”凌绛红坐在楚绯旁边,看都没看慕紫芝。

“……”楚绯无语的看着凌绛红,她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了,慕紫芝的存在感这么强,怎么可能忽视,只好尴尬的朝慕紫芝笑笑,但也猜到慕紫芝的身份了,不管什么原因,没有当年慕紫芝给的解药,就没有今日的楚绯,所以楚绯对慕紫芝的印象也不算太坏。

“小家伙,你认得我?”慕紫芝笑眯眯的看着楚绯,一脸坏点子。

楚绯点点头,没想到慕妃是个这么有童心的人,自己也就起了一些玩闹的心思:“慕妃娘娘……”

“……”慕紫芝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商徵羽、凌绛红还有楚绯,都张嘴闭嘴的慕妃娘娘,存心气死她是不是。

凌绛红搂着楚绯闷笑不已,她没想到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也这么坏,整起人来深藏不露。

慕紫芝憋了一肚子气,气鼓鼓的离开,终于让两人又单独相处了。

“怎么样?”凌绛红问的是楚绯去找管莫的事情。

“按照你说的一切顺利。”

“也好,多些耐心跟他慢慢磨,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将烂摊子丢给他,你就可以脱身了。”说道这里凌绛红就咬牙切齿,在宫里是有她的眼线的,所以楚绯即使不说,她也知道濮阳荣圣在打楚绯的主意,就算她没有眼线,猜也猜到了,放这么一个美人在跟前,没点其他想法也奇怪。

“对了,绛红这次这么在汴州留了那么久,临江的事情你不管了么?”楚绯忽然抬头问。

“临江有易蓉和易梅在,本来么,濮阳荣圣忙着想拉拢曹堃和你外公,靖王一定也在做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所以那边的形势还不急,倒是这里,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凌绛红所说的事情便是劝服凌正的旧部开始练兵一事。

蔡冠武找周海商量,这件事到现在还没一个回应,凌绛红心里有些急,慕紫芝一直住在这里,也是等着这件事的回音。

“对了。”凌绛红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娘要见你。”

“宫主?”楚绯楞了一下。

“嗯,别怕,她又不是老虎,再说她现在也不会反对我们一起。”要是反对,早就做了。

“哦……”楚绯赖在凌绛红跟前,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起身。

“绯儿!”凌绛红又好气又好笑,“那是我娘亲,你这么怕她以后要是整日对着她,你怎么办?”

“唔……”楚绯整张脸埋在凌绛红胸口,哼了一声,又被凌绛红强行把头抬起来,调笑道,“快去!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何况我这个媳妇又不丑。”

楚绯被笑得满脸通红噘着嘴道:“才不是媳妇呢。”

“那是什么?”凌绛红挑眉,有意逗一逗楚绯。

“嗯?”楚绯托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快去见我娘,我猜是要跟你谈谈你娘以前的事情,不会吃了你的放心吧。”凌绛红捏了楚绯的脸,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楚绯一步三回头,跟上刑似得挪到商徵羽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动作很轻,商徵羽还是听见了。

“进来。”

声音从里面传来,楚绯伸手推开门,抬脚跨国门槛,走了进去。

染病

商徵羽低眉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书卷远远的垂放着,也没有继续研读的心思。不过这样的商徵羽看起来,少了往日的那股锐气,也消了不少楚绯的惧意。

“你来了?”商徵羽抬头见是楚绯的时候,楞了一下,才道。

“宫主,绛红说,你有事要见我?”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么?”商徵羽反问道。

“……”楚绯汗颜,忙道,“我只是以为宫主很忙,应该没什么闲情逸致管我的小事的。”

商徵羽摇着头:“不,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怕我。”

“一……一点点。”楚绯倒也老实,凌绛红都精明成那样,她自信自己那点道行在商徵羽面前不堪一提。

“我倒是很想知道,自你进鸣凤宫开始,我似乎从未责罚过你一句,为什么那么怕我呢?你连绛红那只小老虎都不怕了,怕我这只没牙的老虎做什么?”商徵羽自侃的话让楚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好多:“宫主说笑了。”

“你过来。”商徵羽指着床的另一边,“坐下吧。”

楚绯依言走过去,闹不清楚商徵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疑惑的盯着商徵羽,只见商徵羽从床头拿出那只流树盈留下的包袱,打开来,拿出一样东西丢给楚绯。

“这是?”楚绯看着手里的一只银质的外层已经泛旧的挂饰。

“长命锁。”商徵羽解释道,“你娘留给你的,你没出生,她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不过她潜意识里可能希望你是女孩子,所以锁的正面刻了一对凤凰,打算万一你不是女孩子,会在背面在刻上龙的图案,不过似乎不用了。”

知道是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楚绯心里很激动,接过长命锁,仔细的在手中摩挲。

商徵羽盯着楚绯好一会,才继续道:“如果树盈还在的话,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宫主这么说,一定是了。”楚绯抬头冲商徵羽一笑,回答道。

“哦?”商徵羽觉得有趣,“为何?”

“你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不是么,最了解娘亲的那个一定是你。”

“呵……可惜,我让你失望了。”

“倒不是。”楚绯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再那么惧怕商徵羽,“娘亲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实应该很倔,她决定的事情,即便是宫主,也未必能改变,何况是您不知情的情况下呢。我常常自责,如果没有我,娘亲就不会死,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让娘亲看见我过的很好。”

“你比绛红懂事很多。”商徵羽摸摸楚绯的头,颇有感慨,凌绛红那个女儿,聪明是聪明,但是和自己不亲,还专门来气自己,连楚绯都给拐了走了。

虽然说自己的女儿不差,但商徵羽还是有些不知如何跟流树盈交代。

“宫主想娘亲在天之灵开心些的话,也不要待薄自己,顺着心意过。”楚绯摇头,有凌绛红这样的女儿,哪个做娘亲的不省心?

“本来想开导一下你,反倒让你来安慰我了,我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会想不开么。”商徵羽含笑望着楚绯,“想不想知道你娘以前的事情?”

“嗯。”楚绯两眼发亮,所有人眼中的流树盈,恐怕都没有商徵羽眼里的流树盈要来得吸引人。

流树盈这个早已死去的人,自始自终牵连所有人的心,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魅力。

商徵羽和楚绯说了很多,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流树盈,到她自己见到的林林总总,一一尽述给楚绯听,楚绯也是越听越出神,不时的提出一些疑问。以至于两人聊的时间太久,都忘记了吃饭,凌绛红也没去打搅她们。这两个人,心里同样装着一个最重要的人,很有共同话题。

待楚绯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真……对不起,耽误到宫主晚饭了。”

“不必那么拘礼,一顿两顿的没什么,不过晚一些。”商徵羽温和的摇头,“绯儿,你喜欢绛红,那是绛红的福气,我知道绛红那孩子的脾气,能容忍她的没几个。你天性宽厚仁义,就对她多担待一些。绛红有时候做事不太顾着后果,若是伤着你,我不能说要求你别怪她,只是体谅她一些吧。她也不容易,从小顶着这么大一个担子,我见她打小懂事,就以为她其实不需要我扶着依靠着就可以自己走很远。结果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离,有话都不能直说,后来你出现,我看绛红对你百般疼爱,我才知道原来绛红的感情那么丰富,不是我眼中所看见的那个冷冷淡淡的孩子。”

“宫主……”楚绯很感动,商徵羽对凌绛红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也很开心,凌绛红有娘亲这么疼爱,“其实绛红都懂,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你也是,你是树盈的女儿,树盈将你托付给我,现在你又和绛红一起,也算我的孩子,以后见了我,不必那么生疏。当我是你亲人好不好?”商徵羽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她再疼爱楚绯也只是放在心里,所以绝对不可能说出什么将楚绯当做亲生女儿的话。不过仅仅这样已经很难得。

楚绯咧嘴一笑:“谢谢宫主。”

“饿不饿?”商徵羽忽然问。

“还好。”楚绯摸摸肚子,好像饿过头了,没什么饥饿感了。

“去找绛红,你们相处的机会不多,好好聚聚,顺便让厨房做点小菜,吃些再走。”商徵羽站起身,打算去吩咐下人做事。

楚绯看着商徵羽的背影,仔细摸了摸怀里的长命锁,心中异常的温暖。

楚绯回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宫门也关上了,她只得抱着小白施展轻功翻墙而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看见有微弱的灯火亮着。

楚绯心下疑惑,走上前:“姒妃娘娘?”

姒妃冻得有点僵硬,看见楚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绯走上前,将姒妃拉入自己屋子里,扯了自己的被子裹在姒妃身上。回来的晚,屋子里的暖炉都没点,情急之下,将小白丢进了姒妃怀里,结果姒妃冻得浑身跟冰块一样,激的小白被踩了尾巴似得窜得老远,跑了。

“真没义气。”楚绯瞪着小白撇撇嘴,拉过姒妃的手,捂在手心,“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屋去等,现在都是数九寒天了,你大半夜的在外头,要冻死啊。”

随即想到姒妃没带随从来,一定是有什么不好说的急事来求自己。

“小皇子……”姒妃哆哆嗦嗦的抖出一句。

“小皇子怎么了?”楚绯蹙着眉。

“小皇子前两日染了风寒,可是照顾她的昭仪不当回事,我每月只能见小皇子两三次而已,不知道。乳娘告诉我,现在风寒发作,高烧不退,可她们不让我传太医。”姒妃紧咬着牙关,希望能将事情说得顺畅一些,“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可是你不在,我只好等着。”

“怎么会这样……皇上不知道这件事么?”这是人命,而且涉及到皇子,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

“你知道我并不得宠,平日里见不到皇上的,而且皇上哪里肯听我的话。小皇子染风寒本来就是他们疏于照顾,有一就有二,我又不能次次都去找皇上。”姒妃叹口气,脸色焦急的看着楚绯,“十三,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楚绯低头想了一会道:“今晚这样,我们去要人,一定好一阵闹,到时候拖延了小皇子的病情可不好,小孩子发烧,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将来就痴傻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偷,把小皇子悄悄抱出来,带来我这里诊治,其他的事情等小皇子病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可是……”姒妃还想说什么。

楚绯抓住姒妃的手腕:“你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跑,我没事,我身上有皇帝给的暖玉,没人敢动我,再说我的武功,想为难我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倒是你,千万别乱跑。”

“嗯,我等回来。”姒妃点点头,“十三,谢谢你。”

“呵呵……你忘记我对小皇子的承诺了么?”楚绯说完,就关了门出去了。

寄养小皇子的地方楚绯是认得的,进了院子,里头并没有传出什么婴儿的哭闹声,楚绯心中不安,怕小皇子是烧的迷糊了,连哭闹都不会了。

她轻声落下,蹑手蹑脚的进了小皇子的房间。房里守着几个嬷嬷,还有乳娘,连代姒妃照顾小皇子的那个昭仪也在,这群人看起来不像是守病,倒是等着守小皇子什么时候死。

楚绯等了一会,隐约听到昭仪在说话:“明天这小孩就不行了,你们记得把他交给姒妃,皇子死在她手里,和我们就毫无干系。”

楚绯心中愤怒,再残忍,也不能这么对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她取出带来的药粉,悄悄洒入空气中,很快屋子里所有人都睡下了,她才纵身跃下,抱起姒妃的孩子,探了头上的温度,有抓住小手摸了一会脉,皱起了眉头,又找了一件外衣将孩子裹个严实。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姒妃……”楚绯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姒妃已经点亮了屋里的灯烛,还点着了暖炉,现在已经比刚才暖和了许多。

“孩子怎么样?”姒妃已经顾不得小皇子的身份了,现在这个高烧昏迷的婴儿,是她的孩子。

“烧的厉害,他现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我看就算用药也没那么快退热,再这样下去,不出天亮恐怕就……”楚绯一面解开包裹的衣服,一面向姒妃交代。

砰!一声闷响。

儿科

楚绯疑惑的掉头一看,姒妃竟然跪在她面前,忙放下小孩伸手去扶姒妃:“你这是做什么?”

“十三,我求你,我只剩这孩子了。家里知道我在宫里失宠,连小皇子也不给我带,打算放弃我,我什么都没了,只有这个孩子,他不能有事。”人在绝望的时候,一无所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的抓住,何况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儿。

“你起来先。”楚绯有点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不救,小皇子这样普通的药石对他恐怕没什么作用了,他也不是驱风中邪,鬼门贺中有两项绝技一是鬼医十三针,但并不适合他用,这另一项便是祝由术,祝由十三科中第五科为小儿科,主治惊风潮湿,及一切幼科杂症。不过……你得信我,否则我医治了一半你不信,那便不灵了。另外我使用的此术不是正规的医科,多数大夫是不认同的,何况在宫里使用巫术,会出乱子,你还得给我保密。”

“我自然信你,不信就不会来求你了,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说出去的。”知道小皇子有救,姒妃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楚绯心中默叹,才爬上床,在床角的暗格里拿出一只木箱,箱子里放着符纸,笔墨诛杀等一些祝由术必须要用到的物品。

楚绯一一拿出物件,符录,笔,纸,砚,净水。摆好神坛,又供奉了一些茶点和水果,本来应该放些鲜花,眼下这个时节,比较困难,楚绯也不讲究了。

楚绯将桌子的位置调了个方向,朝着南方,并挂上一黄布幔。摆上十三科医神位在西面墙壁上。

楚绯转头冲小白道:“小白,出去帮我守着,谁靠近你就咬谁,不用客气。”

小白一摇尾巴,钻了出门,姒妃有点惊奇,第一次见动物这般通人性。

楚绯点上蜡烛、香炉,再用红纸默书十三科医神的姓名,而后才拿出符纸书写祝文,又默诵咒文。将画好的符纸烧毁,化灰参进净水蛊中,喂小皇子喝下,然后将小皇子交到姒妃手中。

叮嘱好好照看,自己则跑到院子里煎了一碗柴胡汤,加了老陈皮,熬好了进屋的时候,姒妃已经一脸喜色的告诉楚绯,小皇子退烧了。

楚绯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世人常说祝由术常常一道符能解百病,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一类型的病,还是可以治疗的。”

“真的很神奇。”姒妃点点头,“我以前不信鬼神,一直以为巫医都是些江湖骗子,欺世盗名之辈,今日才知道原是我孤陋寡闻了。”

“倒也不是,外头靠这个骗人的鼠辈居多,本来这种秘术也不轻易展示给别人看的,怎么可能满街都是。”楚绯递给姒妃一碗药,“凉一会就喂给小皇子喝,那道符只管退烧,要根治,还是用草药来的比较好。而且他这身子,日后要好好调理一番,不可再大意了。”

“我也不想,只是……”姒妃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小皇子喝药,一边颇为无奈的叹道。但她不好意思再找楚绯帮忙了,今晚将小皇子偷出来,明日宫中怕是再也不太平了。

“你无须担心这个,我会想办法帮你把小皇子要回来,只不过明日见到皇上,你什么都别说,听我说就好。免得她抓住你什么口风做了借口。”楚绯拍拍姒妃的肩,天快亮了,你去我床上歇一歇,也睡不上几个时辰。

“你呢?”楚绯这里只有一张床,而且很小,两人的话就有些拥挤,何况加个小皇子。

“我在案头上坐一会,不用担心我的,我是习武的人,安静的坐一会,调理下气息就能恢复精神。”楚绯拉姒妃躺好,安顿好两人后,自己才在一旁盘膝而坐。

双目微闭,开始练功,这是她每晚都必须要做的事情。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功的再高再有天分的人也需要后天的努力。

楚绯很快进入状态,周身的气息随着念力浮于身体的外部,又慢慢的回拢进奇经八脉,鬼医门的功夫讲究清静自然,一任自然,不执著,不忘不助,若忘若存。不去可以追求什么而达到心神寂静。

所谓心静则气平,不调之调为上,所以才要先静心,次缄口,次调息。闭目内视,身体的一切变化尽落入眼中,以自然为主,才能气息绵绵,心神默默,人我两忘。楚绯在心境上就胜任一筹,这便是所说的先天的资质,她比别人更容易摒弃世俗杂念,进入自己所想的境界,这门功夫,练至一定境界的时候,提神屏息,周遭的一切都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而天下变化却尽在自己胸中帷幄。

任何招式攻击,在楚绯眼里只是如同一花一草一木的变化,可预知未来发展的方向,就所向无敌了。

姒妃侧身躺在床头,虽然极累,却毫无睡意,她盯着楚绯的侧脸发呆。楚绯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呢?显然濮阳荣圣这样的人,配不上,随即想到楚绯曾说过她有意中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姒妃甚至觉得男子的污秽会玷污了楚绯的圣洁,虽然这样的想法后来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小皇子喝了药,睡的很熟,偶尔咿呀儿语两声,但并不吵闹,姒妃怜爱的看着小皇子嫩红的脸蛋,这是她第一次抱着小皇子入睡,这样的机会,还要多亏了楚绯。进宫以后,她一直觉得女子太聪明了,反而是坏事,如她,如这宫里无数个被困的女子。但现在想来,原来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太愚昧了,楚绯才是真正的睿智,所以这皇宫,困不住她。

一个多时辰后,天际开始发白,快要天亮了,楚绯也内息运行完一周天,刚好收功。睁开双目,顿觉神清气爽,无比舒畅,她伸个懒腰。

姒妃见楚绯动了,连忙紧闭双目,抱着小皇子一动不动。可是以楚绯的耳力怎么会听不出来姒妃是装睡呢。她勾一勾嘴角,却没有戳破,而是转身出了门。

小白雪白的身影站在晨曦中,微弱的金光打在它周身的毛皮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身型挺拔,精神昂扬,目视着前方,以楚绯的角度看,小白竟然非常的漂亮。

“小白。”楚绯低声唤道。

小白一转头,鼻息里喷出两道白雾,一下次钻进楚绯怀里,同时被楚绯抱个满怀。

“你真是的,也不知道回屋暖和一下,在外头待了这么久,不冷么。”楚绯任由小白温热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脖子,虽然痒,但只是侧颈避开而已,并没有阻拦。

其实小白是雪狐,毛色纯白的狐狸通常都来自极地,那种极寒的冰天雪地,所以这点寒冷对小白来说,只是小题大做。

但是这安静的清晨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外面的吵杂声给打断了。楚绯将头埋在小白厚厚的毛皮里:“终于发现了。”

“十三……”姒妃抱着小皇子出来,“是不是?”

“嗯。”楚绯点点头,“我们先发制人,你抱着小皇子跟我去见皇上。”

皇子莫名失踪在皇宫里的确是一件大事,不惊动皇帝是不可能的,楚绯见到濮阳荣圣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在御书房发火了。

楚绯大摇大摆的抱着小皇子进去,让一干被训斥的侍卫傻了眼,御医为什么会抱着小皇子。

“皇上!”楚绯躬身行礼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所以,我们只是急于救小皇子,才不得已去偷的。”

“十三……你倒真有本事。”濮阳荣圣盯着楚绯,眼神说不出的怪异,“朕皇宫里多少侍卫,多少大内高手,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你。朕的儿子都被你抱走了,所有人还一无所知,你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朕一巴掌么?”

楚绯心中暗笑,她确有这个心思,濮阳荣圣只要觉得她危险,就不会轻易将她留在身边,想到这层的时候,楚绯还有些汗颜,自己的行事作风越来越似凌绛红了,心思七拐八弯的。

“皇上,臣只是心急救人,绝无他想。”

“是么?”濮阳荣圣心中另有计较,可惜楚绯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解决了一桩麻烦,却因为这样给自己引来了另一桩大麻烦。

“那你医好小皇子为何不将孩子送回去?”濮阳荣圣瞥了一眼跟在楚绯身后进来的姒妃,心知楚绯还有话要说。

“臣希望,皇上能将十二皇子归还给姒妃娘娘,让她亲自照顾。”

“朕只是体谅姒妃刚分娩不久,身子弱,怕她吃不消,才找人代她照顾皇子,难道有什么问题么?”濮阳荣圣说得极其冠冕堂皇。

楚绯暗自咬牙:“皇上,代为照顾的结果就是我不得不挑衅皇宫所有的侍卫,将皇子偷出来,才能救下十二皇子一命,如果您不要这个孩子,就请您将他还给姒妃娘娘,他们是母子,骨肉相连,一个痛,另一个也会痛的。”

“十三的意思是,她们骨肉相连,朕就没有了?”濮阳荣圣提高了音调,“十二皇子也是朕的儿子。”

“皇上真的这般认为?”楚绯上前一步盯着濮阳荣圣,“那么十二皇子病危,您最关心的却不是它的病情,而是心心念念您大内侍卫有多么没用是为了什么?”

楚绯又逼近一步:“都说做娘亲的是最疼爱自己孩子的,可是皇上硬生生的拆散了她们母子,就为了姒妃娘娘姓姒,她们家里原先是女皇的重臣。”

威信

濮阳荣圣脸色难看,但被楚绯的气色所逼,这丫头,太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讲。

楚绯却乘胜追击:“皇上,别的不谈,就说昨晚,姒妃娘娘为了小皇子在我房外等了我大半夜,冻得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我没回来,我没去将小皇子抱出来,您今日得到的噩耗绝对不是小皇子失踪,而是您的十二皇子已经夭折了。您是皇上,别的地方身为臣子的不敢批评您,而十二皇子怎么处理,是您的家务事,身为臣子的也不该多事。但是,身为一个人,虎毒还不食子,皇上,您想叫天下人耻笑么,他们的皇上是一个连自己的亲儿都可以弃之不顾,生死不闻不问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的人……”

楚绯这番话在濮阳荣圣面前单独说,绝对没有丝毫的用处,可眼下御书房有一堆重臣,这些老臣子多数不会管皇帝的家务事,但若关系到皇族子嗣的问题,他们就不见得会袖手旁观了。

一一应了楚绯的话,帮姒妃求情。姒妃想开口,但记着楚绯的嘱咐,便忍着闭口不言,因为她明白自己一开口,就让楚绯的心血付诸东流。

果然,濮阳荣圣瞪着姒妃,姒妃也只是咬紧牙关低头不语,在众人的压力下,濮阳荣圣只得同意,将十二皇子重新交由姒妃照顾。

楚绯心满意足的退下,刚要出御书房的门,就被濮阳荣圣打了一记闷棍。

“众位卿家,觉得十三是否极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敢说,敢言,敢当,我想立她为后。”楚绯的表现无遗让这些臣子赞赏,不畏强权,处世冷静,敢于谏言,而且公正持平,心地也善良。

楚绯黑着脸:“皇上,今日我来,只是谈十二皇子的事情,你我三年之约,我昨日已经帮您找到合适的御医统领,再者,我早已有了婚约,三年后,我会离宫回乡和我的意中人成亲。立后的事,还望您另选他人。”

楚绯说完就拉着姒妃离开,再留下,话会越说越难听。反正在场说有的臣子作证,楚绯早已许配他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仗着自己的权势拆散别人的因缘。

楚绯闷声不啃的在前面走着,也没有抢回小皇子的喜悦,姒妃跟在一旁抱歉道:“十三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没事。”楚绯抬头笑了笑,“过几日,我会离开皇宫出去避避风头,等这件事平息我再回来,鬼医门也还有好多事务等着我回去处理,反正宫内也有了不少才德兼备的御医了。你带着小皇子好好生活,短期内,没有人敢来招惹你,对了,倘若真的有什么事,你去这张纸条上写的医馆地址去找人帮忙,如果事情严重,他们会通知我赶回来。”

楚绯塞了一张纸条给姒妃,让她好好保重。

楚绯早有暂时离开皇宫的打算,她要回鬼医门去,她不放心木香和青黛,再者,在皇宫里待的时间也太长了,早晚都住里面和皇帝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会很麻烦,容易再生事端。

楚绯收拾了不多的行李,抱着小白直接离开的皇宫,前几天已经和凌绛红道别过,所以也没有再去找凌绛红。她知道,这几日,濮阳荣圣盯她盯的很紧。

从濮阳荣圣开始叫她入宫做御医开始,她就在揣测濮阳荣圣真正的意图,想了这么多日,又从濮阳荣圣后来的表现中,楚绯终于知道。

皇帝因为那次刺杀,已经猜出了这些刺杀的人,很可能是靖王派来的,那么他一定也知道靖王其实不在汴州,汴州这里日夜被监视的是个替身。为了找出靖王的下落,为了彻底收服鬼医门,楚绯成了一个关键人物,何况现在楚绯又变成了白虎帮流英堂的孙女。白虎帮在四大帮里虽然不是最大的一个帮派,但是他们原来是读书人出生,头脑聪明。所以很会做生意,操控了漕运不说,还有很多临江的产业,都是他们的,财力非常雄厚,在四大帮中地位举足轻重,曹堃无论如何都要给白虎帮几分薄面。同样,楚绯在鸣凤宫的关系,他是皇帝,要查到这些事情是很容易的,如果真遂了皇帝的愿,她做了皇后,那么所有的情势就会一边倒向濮阳荣圣。而且濮阳荣圣很有心机的把楚绯骗来皇宫,授予官职却不让楚绯插手朝中事务,丢在后宫闲置,也多半因为他对楚绯还是很忌惮的。

楚绯不会太在意情势偏向于哪一边,对她来说,凌绛红最重要,她还要守着师父留下的鬼医门,现在多了一个外公让自己牵挂,其余的事情,她倒真的不关心。

回鬼医门的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阻碍,对别人来说,她只是临时决定回鬼医门的,对她来说,这件事准备已久,一个措手不及,一个蓄谋已久。她这一路十分顺畅,到达鬼医门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吓了所有人一跳。

“掌门,您不是在皇宫做御医么?怎么会突然回来?”按照礼节上,楚绯是应该先去见一见赤箭的,毕竟现在鬼医门中,辈分是他最大。

“师伯。”楚绯微微躬身,“宫里的事情差不多安排妥当,去做御医不过是临时的事情,我与皇上只有三年之约,而且我已经找好了接替我的人。我主要的身份还是鬼医门的掌门,所以要时刻关心自己的门派,回来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么?”

“掌门所言甚是。”赤箭打量了几眼楚绯,发现她变了,以前的她疲于应付那些纷乱的关系,对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现在已经能够从容应对,而且叫自己反驳不得了。

“师伯,为什么这次我回来,见不到木香和青黛她们呢?”楚绯一回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照以往,木香和青黛应该是第一个来接自己的。

“她们?”赤箭回望楚绯,“你和她两走的很近呀。”

“师父临终嘱托她们俩照顾我,对我很好,所有走的比较近。”

“前些日子,青黛私闯鬼医门的禁地,被防己抓个正着,防己一直掌管鬼医门的私法,私闯禁地是以背叛鬼医门的罪责相处的。防己一向严刑,木香替青黛领了罪责……”赤箭解释道,“鬼医门的弟子,一旦背叛鬼医门,通常我们会废去武功扫地出门。但是这次有木香求情,而且代青黛领罪,所以……两人一起受罚。”

楚绯微蹙着眉头,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她从没听说过鬼医门有这条门规,他们是框她不熟鬼医门。而且就算有,这等严厉的惩处,也应该先告知掌门,再由掌门定夺,何况私闯禁地,这种事,最多杖刑三十,没那么严重,他们怕是要掩盖什么事情才这么做。

“为何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我?”楚绯眯起眼,瞪着赤箭,“我不在,您就是鬼医门辈分最高的长辈,为什么这件事处理的这般不公道,却没有人告诉我?”

“十三,你先不要生气。”赤箭没料到楚绯敢在他面前发难,“你身在皇宫,这些事,我们认为不需要打扰到你的。”

“哼,怕是你们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掌门吧。”楚绯心下着恼,才多久不在,木香和青黛就出事了,还好自己回来,“她们俩在哪?”

“掌门,她们……木香被废去武功关在水牢,青黛也在,三日后会当着轩辕祖师的面前永远驱逐她们出鬼医门。”

“你们……”楚绯眯起眼睛,“师伯,我一直不拿掌门的身份来压你们,是敬重你们辈分高,是长辈,但是你们也不能以大欺小,欺负一些小辈,木香和青黛的罪根本没有那么重。你们这是欺人太甚了……”

“十三,已经定下的事,你想怎样?”赤箭心里也虚,楚绯说的没错,这件事,他们是故意草率定夺,想在楚绯回来之前驱逐两人出鬼医门,再伺机除掉,断了楚绯的左右臂。

“我不想怎样,只想告诉这里所有的人,我才是鬼医门的掌门,有我在的一天,谁也别想欺负我门下的弟子,谁也别想妄动木香和青黛二人。她们自小在鬼医门长大,是师父的嫡传弟子,我一定会替师父保住她们。”

楚绯撂下话,转身就走,水牢那种又冰又冷又潮湿的地方,女儿家待久了非常伤身,何况木香被废去武功。也幸亏自己回来了,不然她会自责死的。

楚绯到了水牢门口,有两个门下的弟子守着,楚绯要进,他们拦着。

楚绯冷眼看着二人:“你们想做什么?”

“掌门,防己师叔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两人是防己的心腹,平日里也仗势欺人惯了。

楚绯以前会忍,但今日是忍无可忍:“你们叫我什么?”

“掌门。”两人感觉到楚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鬼医门里,谁最大?”楚绯又接着问。

“当然是……掌门。”

“还不让开?”楚绯已经快吼出声了,若不是从小的教养和她天性温和,这会已经怒目而视了。

“可是……”两人还在犹豫。

楚绯捏紧拳头,多说无益,袖子一挥,一道极强的劲力扫过二人,二人立刻跌出老远,惊诧的看向楚绯,他们俩武功不弱,在鬼医门也算高手。就这样被楚绯一招制服,刚才那股内力,恐怕连赤箭也未必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发出来。

“今日,我就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鬼医门究竟谁是掌门,谁说了算。”楚绯一把推开水牢的门,拧断外面的锁匙。

巫医

木香满身晕散开来的血渍,半截身子泡在水里,青黛脸色也极其苍白,很吃力的托着木香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

楚绯咬咬牙,鬼医门竟然还有这般没有人性的地方,更怒的是,两个弱质女流,他们也忍心关押在这里。云国盛世,濮阳荣圣自以为治理的很好,可这小小鬼医门也有这等骇人的私刑。

楚绯淌着水,入了水牢里头,青黛见楚绯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掌门。”

随即又黯淡下来,看向木香,木香发着高烧,已处于半昏迷,武功被废去没有内力护着身体,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楚绯伸手搭上木香的脉,另一只手横过木香腰部,将木香抱起,转头对青黛道:“你自己还能走么?”

“嗯。”青黛点点头。

楚绯抱着木香淌水出去,青黛走了几步,摇晃了一下,又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跟着楚绯走了出去。水牢里阴暗潮湿,许久不见阳光,乍一出去,青黛下意识遮住眼睛。

“怎么了?”楚绯转头看了一眼青黛。

“没事,送木香去我房间吧……”青黛摇摇头。

“嗯,你放心,木香还有救。”楚绯宽慰道。

青黛虚弱的点头,算是松了口气,有楚绯的承诺,她稍微安心了一些,玄明的嫡传关门弟子,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技。

楚绯这次回来,拿出了掌门的魄力,现在鬼医门下的弟子终于开始有些敬畏楚绯了,所以后来她吩咐众人准备的棉被浴桶药材都在最快的时间被送去青黛房间。

楚绯用针帮木香稳定了伤势和病情,在鬼医门没有那么多禁忌,而且所有的设施都很齐全,她再一次用了祝由术。祝由术中,分十三大类,也称祝由十三科,上一次帮小皇子治病,用的是第五科小儿科。现在给青黛使用的就是第一科,大方脉,专治伤害痰喘,以及一切内症。木香体内寒气极重,内伤也不轻,脏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祝由一术,虽约不劳针灸,但第十三科竟然也是针灸科,祝由十三科和鬼门十三针都依仗了针灸,所谓殊途同归,大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而且木香被废去武功,伤了筋骨,祝由术中的第十三科针灸,主治筋骨内伤以及一切杂症。也就是说,同针灸一般,走筋脉这条路的伤病,都可以用第十三科来治。

一次连用两术其实很少见,也比较伤施诊大夫的灵力,也幸得楚绯天生的资质好,能撑下来。不过木香伤势比较重,也是无奈之举。楚绯化好符水,喂木香喝下。

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向一直紧张守在一边的青黛道:“她没事了,很快就好,倒是你,也病的不轻,我早已叫人备好了热水,这些伤病,你自己能解决,我也就不多事了,木香有我看着不会有事,其他的问题,等木香好了再说,可以么?”

“我想陪着她。”青黛眼眶泛红,木香怎么那么笨,明明不喜欢自己,还傻乎乎的跑去替自己领罪,这下好了,两个人一起遭罪。

“别这样,你病倒了,谁去照顾她,尽快让自己恢复,再来见木香,不好么?”楚绯捏捏青黛的手,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她好不心疼。

青黛也明白自己在这里没用,咬咬牙:“我先过去了,麻烦掌门照顾她。”

楚绯点头,另外交代了两个门下的女弟子照顾青黛,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着木香,其实木香人真的很好。楚绯想了很多,从一开始,木香对自己的照顾就无微不至,喜欢自己,可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对青黛,木香其实做的更多,只是都是悄无声息的,从来不说。

楚绯是局外人,看得出来,木香对青黛不一样,可是木香不知道为何一遇到青黛就退缩了。但青黛若真的有事,她绝对会不惜性命。

这一次,若不是木香帮青黛代为受罚,被废武功的就是青黛了。这般维护一个人,若不是有情,一定做不到,只是,木香不知道还在坚持着什么,楚绯也不好插手,只能希望这件事以后,她们俩能有所进展。

由于楚绯的悉心照顾,木香的复原速度十分惊人,木香一脸苍白倚靠在床头喝药,却还忍不住朝楚绯开玩笑道:“难怪上次十三受伤恢复的那么慢,原来是我医术太差,师父藏了好多东西呀。”

楚绯无奈笑道:“师姐又没个正经了,小心一会青黛师姐来教训你。”

提到青黛,木香就有了片刻沉默,埋头将苦涩的草药喝完,抹了嘴,递给楚绯:“喝完了。”

“师姐,你这是何苦,躲着青黛,不过是两人一起受伤害,被折磨,接受她,有那么难么?”楚绯有点忍不住。

“十三,其实问题不在我接受不接受青黛,而是……”木香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而是我配不上她。”

“为什么这么说?”楚绯感到不解。

“十三,你还不明白么,我苦恋你许久没有回应,没错,我是放弃了。可我不能因为你不接受我,我就理所当然退而求其次去找青黛,这对她不公平。何况我这样做,太卑鄙了,你叫我,叫青黛情何以堪。我只要像这样,守护着她,和小时候一样,我就很满足了。”

楚绯觉得很无语,竟然为了这样的理由,要两个相爱的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师姐,我不这么认为。”楚绯坐在床边看向木香,“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如果只是为了这些脸面的问题,还让自己始终遗憾,这不是很愚蠢么?”

“十三……”木香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反驳。

“师姐,我和绛红,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那么高高在上,我呢,什么都不是。可是我一直在努力追着她的脚步,我想,就算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真的追不上,但是我也要让绛红爱上我。因为我爱她,我想要她,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虽然这段路走的有些艰难,可我在坚持,绛红说绝对不放开我的手,我也一样,再大的困难,总有过去的一天,我们都不放手,就能走到最后。”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这般你巧舌如簧。我还以为你一直是淡漠寡言的人呢。”木香惊奇道。

“呵呵,宫里的那些妃子,太监,宫女,真的靠实力争取什么的倒是很少,都是靠一张嘴,你说说我,我刺刺你,这般,我不能全部学会,也知晓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然如何与她们过招?”楚绯羞涩的笑了笑,又转回话题,“师姐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和绛红就是一样的人,我一直都你们眼中都那么优秀呢?”

“嗯……有点,至少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而且师父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多么的有天赋。”木香点头。

“其实不是,在师父治好我的病以前,我是个傻子,人人都叫我痴儿,我自幼在马棚里长大,比之路边的乞儿还不如。是绛红抱我回来,教怎么走路,怎么站立,怎么坐下,怎么像一个人一样用筷子吃饭,甚至后来教我说话,教我读书写字。师姐,你明白我的心情么?我有意识,我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或许在你们眼中,只是简单一句话,没有那么深刻的概念。对我来说,那是整整七年生不如死的生活。我从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亲爷爷抛弃,只有一个丫鬟可怜我,每日给我送一些食物,后来丫鬟走了,我饿得受不了,自己爬去了马棚,偷吃马儿的饲料,别人可怜我,给我一碗冷饭,我以此为生,不过我不想死,就算在痛苦我也要活下去。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和马儿,和动物有不解之缘,因为它们永远不会欺负我,对我极好,那些马儿还会保护我。”楚绯讲到这里,自己也有些难受,深吸了几口气。

“十三,我不知……原来你过去是这样的生活。”木香只听玄明说楚绯开始因为在娘胎里受伤,而这一段生活,玄明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没有人了解楚绯的处境。

“或许你们都觉得,绛红对我不好,只知道利用我,可是和绛红一起的那么多年,我相信我看到的,感受到的。第一次见绛红的时候,我只有六岁,浑身又脏又臭,还被我的亲哥哥欺负,是绛红救下的我。”楚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一点都不怕我脏,还将我护在怀里,还对着我笑。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追逐那样的笑容。可是以一个傻子的立场,就算后来我被师父医好了,她是众人瞩目的鸣凤宫少宫主,我是一个鸣凤宫内收养的痴儿,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远?我那么努力上进,说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为了得到她。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坏,但是绛红对着我,若不愧疚,她是无论如何也跨不出这一步,我们永远只能原地踏步。有时候我也挺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么不择手段,但是给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所以当日回鸣凤宫,我明知道结局怎样,还是去了,我用自己赌,绛红下手是很重,可是那个分寸拿捏的却很准,所以她自己也是很紧张的,凭这一点,我赢了不是么?”

木香盯着楚绯,有点哭笑不得,拍着楚绯的脑袋:“我真没想到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居然有真么深的心思。我一直以为是凌绛红欺负你,没想到是你在欺负凌绛红。”

青木

楚绯被木香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么,开始的时候只是顺着本能而已……现在懂的多了才会去想,为什么这么做。我七岁那年,绛红给我起了名字,叫我楚绯,绯字正好和她的红字相对,我想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她就注定纠缠了。所以,其实是凌绛红成就了今日的楚绯。”

“可是你不怕两团火聚在一起,会相互吞没了对方么?”木香有点担心的望着楚绯,她爱的要比凌绛红绝决很多,那是她对楚绯不曾了解的一面。

“怕,有时候真的会怕,但是义无反顾,因为凌绛红是我的世界,如果世界塌了,我什么都没了,不如埋头向前冲,何况现在的绛红在为我改变,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楚绯摊开手,一副我无可奈何的表情,将木香逗笑了,谁知笑的幅度太大,又咳了起来。

“师姐……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青黛恰好从门外进来,见木香这样一脸担忧。

“呵呵,没事。”木香抬头看向楚绯,“十三,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给我的建议,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将那些楚绯并不想提及的过往说了出来。

“你们聊,我去看看小白。”楚绯与木香心领神会,关好房门留她们二人单独相处。

青黛虽然不知道楚绯和木香说了些什么,但是大抵不是坏事,就没再问,坐在床边看着木香道:“好点没?”

“早好了,就是身子弱了一些。”木香伸手,捏着青黛的手腕,仔细的把玩着,似乎在转移注意力。

青黛也任她摆弄,自己只微微叹息:“若不是你武功被废,就不会伤这么重,复原这么慢了。你怎么这么傻,私闯禁地被发现的是我,就算要罚,罚我一个,你还可以救我,我们俩一起受罚,掌门不回来,我们不都得完蛋么。”

“可是我不想看你被废武功,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门里都是他们的人,必须要废一个,还是废我的好了,我会行医,又不会饿死自己,可是你用毒是需要武功的。再者保住你的武功比保住我的要有用得多,我完全是从多方面角度去……唔……”木香话未说完,青黛就压着她的肩膀含住木香的嘴唇,用力吻住,让木香接下来的话都没办法说出来。

青黛松开的时候,木香大口的喘气:“你想收买人命还是杀人灭口啊……”

青黛黑着脸:“有人这么收买人命的么?那你不是太赚了?”

“……”木香小心翼翼的看着青黛,摸不清青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变了这么多。

“师姐,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只要一直远远的看着你,我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就可以了,但是我发现这样我很难满足。而且你会为我受伤,会为我不惜舍去一身的武功,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青黛嘴上问了,却没指望木香会回答,“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想要推开我,我都不会再听了。”

木香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控制不住,让青黛一脸莫名:“师姐我很好笑么?”

“没有……只是第一次看见对别人有要求的青黛,觉得很高兴。”

木香笑,还因为楚绯刚才的那番话,一方面解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她以为是自己晚了凌绛红一步,其实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竞争的资格。另一方面对于青黛,木香知道从来都不一样,可是她不想无耻的将青黛当做自己的避风港,现在听了楚绯的话,似乎无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结果青黛先她一步将话挑明了,为什么她总是慢别人一拍呢。

“高兴?”青黛脸色很沉,“你关心的只是我能不能振作,却从来没问过我真正需要什么。”

“不,我知道,我都明白。”木香拉过青黛,扶着青黛的胳膊,两人距离很近,“从今天开始,你的师姐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你还会不会留在她身边?”

“会,我会一直将师姐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你不会武功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就像以前你保护我一样。”

木香微笑着将脸趴在青黛肩头:“那我以后可就赖着你了呀。”

“师姐?”青黛不可思议的看着木香,“你说真的?”

“自然,我从来没骗过你,你知道的。”木香笑得有些调皮,“而且刚才那番话,本来我也打算对你说的,不过被你抢先了一步而已。”

“呃?”青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楞了好一会,才觉得郁闷,自己亏大了,这样的话,怎么都应该木香亲口说出来,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一点好处都没讨到。

“青黛,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木香揽着青黛,笑道,“别皱着一张笑脸了,小时候老这么装小大人,我才忍不住去逗你的。”

“……”青黛翻个白眼,她发现论到嘴上的功力,她永远不及木香,只是……青黛眼睛瞥向门外,楚绯究竟和木香说了什么,让她的想法转变得这么快。

楚绯出了门,一道白影就朝她扑了过来,她伸手揽在怀里,摸摸小白的脑袋:“真乖。”

抱着小白直朝鬼医门后院走,那里再过去就是所谓的禁地,木香和青黛帮她调查事情,落得如此下场,那么她这个掌门,也就不能什么也不做了。

尽管楚绯知道,她们因为青黛发现了这块禁地,一定早已将地点转移,但总会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的。她没打算再叫上青黛和木香,已经连累她们够多了。

楚绯记得木香说过,禁地这块地方是唯一可以生长十三这种毒药的地方,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里可以生长这种和自己名字一样的绝命至毒。

楚绯入了禁地,不出她的所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楚绯转了一圈,发现这里被清理的十分干净。忽然楚绯听到小白的一阵嘶鸣,她循着声音过去,看见小白对着一小片土地低吼,然后前肢不停的扒着地上的黑泥。

楚绯心里疑惑,小白怎么对这片泥地兴趣这么大?楚绯拉开小白,自己蹲下来捻起地上一小撮泥土闻了闻,有点腥,湿气很大。她皱了眉头,照理说这种干燥的地方不应该有这样的泥土,如果在粘稠一些,这些泥土应该是沼泽里挖出来的,在和了河边的泥,所以颜色这么深,覆盖在这里应该是为了掩藏什么。

楚绯动手扒开了表面的黑泥挖了大约一尺来深,发现再往深处的泥土竟然是金黄色的,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泥土。只在一本奇异志的书中看过,这种泥土不易生长植物,但凡能在这里生长的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难怪十三这种毒只在这里生长,因为这种金色土。而现在楚绯挖出的这个坑,应该就是原来他们种植毒药的地方,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连着土一起将毒药移走了,再找了这种深色的黑泥覆盖在上面,好让楚绯发现不了,幸亏小白无意中发觉了,楚绯掏出丝帕,裹了一些金色的泥土回去,希望能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收拾好后才发现自己一手的黑泥,擦都擦不干净,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贪玩,每次溜去马棚都把两手搞的黑乎乎的,然后被凌绛红训斥。凌绛红对着她也狠不起来,通常她只要抱上去撒娇,顺便把黑色的泥印子拍在凌绛红衣服上,她就会无可奈何的放下自己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低头闷笑一会,楚绯才回了自己房间。

“赤箭,刚才十三去了禁地了。”防己急匆匆的跑来找赤箭。

“我知道,幸好我们提前转移了,不然被她发现就遭了。”赤箭递过手里的一只瓷瓶,“这是新收的毒药,赶在十三回来以前收了一批,就算现在全部毁了,仅手里的这些,也足够我们用很久了。”

“如果不是你迟迟不肯解决了木香和青黛那两个丫头,十三怎么可能发现禁地,现在好了我们的事情被她发觉了,你估这个小丫头接下来会怎么做?”防己对赤箭当日反对自己立即杀了木香和青黛颇为不满,楚绯又不在,为何一定非要按照门里的规矩来。

“她是鬼医门的掌门,被她发现我们的事情的迟早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就算杀了木香和青黛,你猜她会查不到么?宫里的消息,这十三入宫没多久就得了皇上的特赦,可以横行无忌,连姒家的姒妃娘娘私下里都跟她格外交好。算算皇上的年纪,前面的几位皇子,你猜有机会继承皇位么?最有可能的还是刚出生的这个小皇子,这个十三,可是做什么事都比我们想的还要深,我们太低估她了。而且我还接到消息,皇上有意册封她为皇后,甚至在几位重要的首府大臣面前提了这是,也没有人反对,这样的手段,你会认为鬼医门这一小小的禁地,困得住她?”赤箭本不想解释太对,可又怕防己一冲动,跑去找楚绯麻烦,露出更多的马脚。

“这件事地衣和杜若知不知道?”防己被赤箭说了几句,竟反驳不得。

“地衣一直潜心医术,向来不管门中的事物,他不服玄明只是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的医术比玄明高而已,这个人,可以不用管他。倒是杜若,一直不明确表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站在谁那边,皇上让我们查靖王……”说道这里,赤箭刻意低沉了声音,“我派人去靖王府里借着治病的理由探过靖王府里那个自称靖王的脉。靖王小时候由于疏于照顾,得过疟疾,他的脾应该比一般人肿大一些,但是那个人没有。也就是说这个人只是和靖王长得一摸一样,又从小被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所以皇上被蒙骗了很多年,以为靖王软弱无用,其实,靖王一直在谋算他。”

“那真正的靖王呢?”防己也吃了一惊,靖王是假的,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厉害对手。

“从小被人带走保护了起来,靖王能对皇上的行踪一清二楚,还安排了那么厉害的刺客刺伤皇上,就是对皇上的势力和情形掌握的一清二楚,他一定是羽翼渐丰,在向皇上宣战。”

“为什么宣战,这么早暴露自己不是一件坏事么?”防己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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